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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来源: 2020-03-18 11:14:07 阅读:-

2020年1月18日,是《奇葩说》第六季决赛播出的日子。经过了三个多月的激战,第六季的《奇葩说》也进入了尾声。在这三个月中,我们见证了很多人的闪光和落寞,在这段旅程的终点,我们都很好奇,谁才是那个站到最后的人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结果,这一季的《奇葩说》的“BB King”被众望所归的詹青云获得,祝贺詹青云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不过作为一位从第一季看到第六季的老观众,在现在的辩论中,我越来越看到选手们在通过拆解构建逻辑的方式,对对方的发言的逻辑漏洞进行攻击。这个作为辩论手段当然是无可厚非,毕竟比赛就是为了赢。但是我总觉得,作为一个观点表达节目,也许除了那些你找我漏洞我找你BUG之外,我们还能让看节目的人感受到一些什么。

正如李诞在节目中所说的一样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其实,在历史上,也曾经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也擅长于舞弄高级概念,构建奇诡逻辑,通过对逻辑的深入研究和犀利的辩论技巧,让他们在与其他观点的人辩论的时候基本上是所向披靡。如果古代也有《奇葩说》的话,那他们个个都是“BB King”级别的选手。

他们这群人让持其他观点的人总是感到非常头疼,一方面觉得他们说的理论哪里有问题,但是另一方面就是说不过他们。这群让其他学派的人见到他们恨不能绕道走的人,就是先秦诸子百家中的名家学派。

今天的话题,我们就来聊聊这群古代《奇葩说》选手,聊聊他们的“BB King”人生,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名家学派的思想与兴衰。

一、什么是名家?

“名家”这个名称,最早是由汉初历史学家司马谈(他有个儿子叫司马迁)的《论六家之要旨》中所提出的。之所以叫这个名,是因为名家对于名称与实际的符合程度这一点非常在意,所以总是在事情的名称上反复纠结,因此干脆就叫名家了。对于名家,司马谈是这样评价的:“名家苛察缴绕,使人不得反其意,专决于名而失人情。”意思就是名家总是对名称特别纠缠,甚至到了“苛察”的地步,甚至会有一些与常理不同的奇特观点,让人无法理解。因为对名称特别敏感,所以称为名家。

名家这个学派跟其他学派有着显著的区别。

首先,其他学派,无论是儒家、道家、法家还是纵横家,他们学派的名字都是先秦当时就已经有了的,唯独“名家”这个名称其实不是先秦的名词,而是汉朝人所提出来的名词。先秦确实应该是有这样一个学派,但是名字也许不一定叫做名家,所以,既然汉朝已经定下来叫名家了,我们就还是以名家的称呼来作为这个学派的名词。

其次,人家其他各学派都是有祖师爷的,比如儒家尊孔子,道家尊老子、墨家尊墨子等等,唯独名家是没有祖师爷的。其实也不一定是没有,只不过名家传世的资料没有那么多,其学说后来又没有继续发展,所以可能有祖师爷但是名字没有流传下来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先秦诸子百家

对于名家的起源,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有这样的说法:“名家者流,盖出于礼官。”这就是说名家起源应该与礼仪有关,因为古代对于礼仪非常看重,而对于各项礼仪和祭祀的名称也是非常讲究的,《左传》中就曾经说:“名位不同,礼亦异数。”这可能是名家对“名”这件事无比敏感的起源。

有意思的是,儒家其实也对“名”这件事情比较敏感,孔子就曾说过:“名不正,则言不顺,言不顺,则事不成。”然而,起源于礼仪的名家却和尊崇礼乐的儒家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。名家逐渐由“礼”转向了“理”的研究,从而通过对理的不断思考与论辩,逐渐转变为了注重理论思辨的辩手,向着“奇葩说”的方向发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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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代表人物公孙龙

总体来说,善于思辨是当时先秦时代的普遍风潮,比如纵横家就非常善于利用辩论技巧推销自己的观点,得到国君的器重。(关于纵横家请看《从青铜到王者全凭一张嘴,从《史记》看苏秦张仪的劝说策略》、《辩士:说好了要钱,说的不好可要命,从《史记》中看辩士消失之谜》两篇文章)而与仅仅以辩论作为技巧来达到自己政治主张的纵横家相比,名家则更加注重纯理性的思辨而不带政治色彩。如果说纵横家属于政治的范畴,那么名家则更多的显示出学术的精神。

二、名家的代表人物——“名家战队”

名家的代表人物,在《汉书·艺文志》中共罗列了七位,但是根据后世流传的材料来看,基本上有籍可考的就是邓析、惠施、尹文、公孙龙四人而已。这四位也没有明确师承关系,也没有任何学术上的从属,只是其学说存在一种逻辑上的共通和承接,所以在后世经常把这四位一起研究。他们也正好是一个奇葩说战队的结构,一辩二辩三辩四辩。下面挨个简单介绍一下四位“名家战队”的成员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从右向左依次是一辩二辩三辩四辩

一辩:邓析,(约为公元前545——公元前501年),邓析是春秋末年的郑国大夫,当时他还兼职帮人打官司,教人诉讼。《吕氏春秋》这样记载邓析的事迹:“子产治政,邓析务难之。······以非为是,以是为非,是非无度,而可与不可日变。所欲胜,因胜。所欲罪,因罪。”意思就是邓析打官司,想赢就赢,能把大罪说成小罪,小罪说成无罪。要说起来大概现在的律师应该要奉他老人家为鼻祖了。

邓析的学说也因此被后人称为“刑名之说”,他认为,法律是最为严谨的,应该做到“名实相副”,法律的名称必须准确表达其内涵。

比如说《吕氏春秋》有这么一个故事,说郑国执政者子产规定不许在公开场合悬挂书信议论朝政,邓析就让大家互相传递书信;子产又禁止大家传递书信,邓析就让大家用夹带的方式交换书信。总之就是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,“令无穷,则邓析应之亦无穷。”这就是邓析通过找法律语言描述的漏洞,来推动法律表达的精确性的认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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邓析像

邓析基于法律表达准确性出发,提出的名实之辩,也成为了名家理论的基础,为后世思辨之风的形成,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

二辩:惠施,(约为公元前370年——公元前310年),相比邓析,惠施绝对算是大名人了,因为他有一个好友——庄子,所以他在《庄子》中戏份很多,比如大家都知道的“子非鱼安知鱼之乐”的典故,其实就是源于庄子和惠施之间的对话。此外,惠施还是“名家战队”四位辩手中官职最高的人,他在公元前334年出任魏国丞相。此后十余年的丞相生涯中,惠施始终非常受魏惠王的信任,甚至被尊为“仲父”。从这个角度上,惠施可以说是名家诸子中政治成就最高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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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秦帝国》中的惠施

惠施的思想,首先是与邓析的理论还是有承接的。不过他在邓析关注刑名法律的基础上,进一步把对于“名”与“实”的思想推广到自然万物中,他的辩论思想不是非黑即白,而是通过辩论的方式将黑与白两方面的优缺点进行深入分析,讨论事物内部黑与白两方面元素的异同,从而探讨黑与白的中间地带,这种方式无疑是非常符合《奇葩说》的宗旨的。

通过对事物内部元素的异同关系的研究,惠施提出了“历物十事”,其实就是十个逻辑上的命题,这十个命题涵盖了整体与局部、对立与统一、时间与空间等很多哲学上的基础命题。可以说,惠施的理论已经有了一些朴素辩证法的路子。

三辩:尹文,(约公元前350——前285年),尹文此人在史籍记载中记载很少,根据一些史料佐证,似乎他生活的年代应该是与惠施和庄子同时,他应该是齐国人,而且曾经是著名的稷下学宫的成员。现存有《尹文子》两篇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尹文画像

从《尹文子》中来看,尹文的观点继承了邓析和惠施,并在其基础上将名家学说引申到了政治社会领域。一方面,尹文强调“正名实”,通过正名实来端正尊卑,区别等级,塑造社会秩序。另一方面,尹文通过“正形名”来解析了作为概念的“名”和客观存在的“形”之间所存在的矛盾:人们了解客观世界,必须要借助一些概念,如果概念规定不准确,那么对于客观世界了解就一定会出现偏差。所以,尹文主张“以名正形”,即首先要精确描述“名”然后才能通过名来了解“形”。在尹文手里,“名”真正与“形”脱离,形成了独立的世界,而为后来名家对于“名”的探索,提供了方向。

四辩:公孙龙,(约公元前320年——公元前250年),在辩论场上,四辩就是结辩,是总结本战队前面三位的论点,并且加以提升的角色,而公孙龙在名家的作用无疑与四辩相同。作为名家学术的集大成者,他是战国末期赵国人。根据史料记载,公孙龙曾经做过赵国平原君的门客,并且还曾经受到过平原君的厚待。

公孙龙传世的著作有《公孙龙子》一书,共六篇,其中除了《迹府》为公孙龙生平简述外,其余五篇《名实论》、《指物论》、《变通论》、《坚白论》、《白马论》都从不同方面对公孙龙的学说进行了阐述。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,应该就是“白马非马”和“离坚白”这两个命题了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各位如果上过大学,学过马哲,就应该对“白马非马”有所耳闻,马克思主义哲学对于这个观点可以说是大加批驳。如果说尹文把“名”和“实”进行了脱离,那么公孙龙则彻底将名与实切成两块了。他认为“名”作为抽象概念,而“实”作为实际存在,他们之间其实是独立的。“名”不一定需要依托于“实”来体现,反而可以成为独立于“实”以外的“名”的世界。

读到这里大家一定已经晕了,我尝试以我粗浅的哲学底子来解释一下,我理解就是说人对客观事物的理解和定义(就是“名”)其实与客观事物本身(也就是“实”)之间不一定一致。而人往往能够通过自己对客观事物的理解和定义(也就是名)自行构建一套完善成熟的体系,但是这个体系也不一定与客观事物本身(也就是“实”)相一致。这就是所谓“名”是可以独立于“实”而存在的。

通过对“名家战队”的四位“辩手”的梳理,我想大家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几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“奇葩”气质了,不过说了半天,大家可能还有一个问题——到底名家学说的核心观点是什么?下面我们将通过“名家战队”四辩公孙龙的“白马非马”说,来为大家试着解析一下名家的核心观点——“名实之辩”。

三、“白马非马”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白马到底是不是马?这个问题但凡有点常识的读者朋友都不会觉得有疑义,白马当然是马啊,可是名家观点却认为“白马非马”,并且还通过复杂的逻辑论证了这个观点。这就相当于是《奇葩说》里的一道辩题,某个战队选择了一个天然不合常理的持方,但是仍然要从中讲出合理性来。下面我们来解读一下名家的“白马非马”说,看看名家是如何运用逻辑的手段来论证一个根本不合常理的命题的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“白马非马”这个问题是一个跟常理完全对立的命题,公孙龙将他的论述收录在《白马论》中。这篇文章采用的是一问一答的形式,以一个对“白马非马”有疑问的人发问,由作者为其解答的方式。这就类似《奇葩说》里的开杠环节。

《白马论》中上来就抛出了第一个“白马非马”的理由:“马者,所以命形也,白者,所以命色也,命色者非命形也,故曰白马非马。”意思就是说,马这个概念对应的是马这一种动物的外形,而白这个概念对应的是一切具有白色这一性质的事物颜色,这两者当然是存在差别,对应外形的概念当然无法等同于对应颜色的概念。而“白马”这个概念是颜色和外形的复合概念,当然无法与单纯指代马这一生物外形的“马”的概念等同,从这个角度来说,白马就非马了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而对方并不认可:那马厩里拴着一匹白马,总不能说是没有马吧,那咋能说白马非马呢?

这里就明白了公孙龙和提问者的主要分歧其实就是在这个“非”字上,提问者认为“非”代表不是,就是说白马不是马,这个肯定是违背常理的,而公孙龙认为这里的“非”代表“不能完全等同”那就可以理解了,白马不能完全等同于马,这个大家就能够理解了。所以,二者分歧其实是个完全否定和部分否定的问题。

后面的内容问答这两位始终都在鸡同鸭讲。最后公孙龙抛出了一个逻辑陷阱,而对方直接中计,辩论结束。公孙龙反问对方:你说白马是有马,那有白马说成有黄马行不?对方当然说不行,公孙龙一看对方中计了,马上反驳:“以有马为异有黄马,是异黄马于马也。异黄马于马,是以黄马为非马。以黄马为非马,而以白马为有马,此飞者入池,而棺梓异处,此天下之悖言乱辞也。”意思是既然你说有白马=有马,而有白马≠有黄马,那就等于说有黄马≠有马,所以黄马非马。黄马非马,白马却是马,这不是胡话吗?

你品,你细品,你就说绕不绕吧?

这一段话直接就KO了对手,公孙龙获得了“开杠”的胜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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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龙通过这段辩论,阐述了他自己的“名实”观,他认为“白”和“马”都是“名”,都是针对的马这种生物的“实”,不论是“名”与“实”之间存在偏差,甚至描绘颜色的“名”与描绘形态的“名”之间彼此都存在不同,所以要想正确描述客观世界的“实”,必须要准确定义“名”,所以“名”的精确性是非常重要的。

其实从根本上来讲,公孙龙这个观点其实讲的是整体与局部,共性与个性的区别,但是他主要强调了二者的区别,却没有看到二者的联系;只看到二者的对立,却没有看到二者的统一。公孙龙的观点从逻辑学上来讲,体现了先秦时期逻辑学的进步,但是由于只谈对立不谈统一,所以还是存在局限性。所以说“白马非马”有严密的逻辑,但是也存在着诡辩的成分。

四、名家的衰落和消亡

从上面的“白马非马”的一段阐述,大家可能被绕的差不多了。是不是这个感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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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大家反应过来以后,估计都会有跟我当年被绕进去时的感慨:“这玩意有什么用啊?!

其实这个不单单是我们的想法,其实春秋战国时期其他学派的诸子,对名家也有着类似的评价。比如说惠施的好朋友道家的庄子在书中就这样评价惠施:“ 惠施之能,其犹一蚁一蛇之劳也,其龄物也何庸(用)!”(《庄子·天下篇》),意思就是惠施每天琢磨的这点事就好比蛇虫鼠蚁奔忙,对于事物本身没有用处。而另一位儒家的荀子用词更狠:“言无用而辩,辩不惠而察,治之大殃也。”(《荀子·非十二子》)意思就是说苛察却不实惠,辩论却没啥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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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不约而同的批评,其实都指向了名家最终衰败的根源——那就是理论本身脱离社会实践。

名家在建立自己学术体系的过程中,没有像其他各个学派一样努力去贴近社会实际需要,解决实际问题,探索治国安邦之道,反而陷入了对逻辑的探究而不能自拔,始终在逻辑概念上兜圈子,越来越在辩论技巧上钻研,而忽略了辩论本身应该具有的实际功用,结果就导致了名家的学说严重脱离社会实际生活,成为了真正的“无用之学”。

对此,侯外庐先生在《中国思想通史》一书中曾有过一针见血的评价:“中国古代各家的辩察,其所辩所察,多在社会政治与天道人道的范围内,其名辩思想与实际主张皆直接相关,甚至浑然一体。独有所谓 ‘名家者流’,其所察所辩的对象,则只限于‘名’本身,只以‘名’的研究为基础的课题;虽在‘名’的研究进程里,不能不与‘实’相结合,然而其取辩之物,如马、牛、鸡、石······等,也极尽其苛察而无用之能事,好像为辩察而辩察,除了辩察本身而外,无所为的样子。

战国《奇葩说》——名家的兴衰浅析,他们到底是逻辑还是诡辩?

在当时的诸子百家中,名家确实是在逻辑学方面研究最为深刻的一派,所以就导致其他学派往往说不过他们,总是被绕进去。可是辩论技巧的胜利并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。《庄子·天下篇》中这样评价名家:“其道并驳,其言也不中”,“饰人之心,易人之意,能胜人之口,不能服人之心。”意思就是即使名家辩论总是能赢,但是当时人往往也是认为他们是在狡辩,不能真正表示认同。在战国时期社会动荡的情况下,这种基于纯理论上的逻辑研究无疑很难有生存的土壤。

荀子在《荀子·非十二子》中几乎从全方位把名家踩到地底了。在国家治理领域,名家“上不足以顺明王,下不足以和齐百姓”;在伦理道德领域,名家“不知无害为君子,知之无损为小人”;在社会生产领域:“工匠不知,无害为巧”,也就是无论在任何领域,名家的学说都没有一点用处。在所有学说都追求“有用”的学术的历史背景下,“无用”的名家学说因为不符合当时社会的需求而逐渐式微,后继无人,从而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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